沈琳自然也知道鄭飛留下的懸念中，沾染了多少黑暗，也沒開口詢問。那些孩子雖然心中好奇，但是長久以來的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讓他們自覺地保持沉默。
“我們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戰(zhàn)斗，而在生物化學領域，就看沈博士的威風了。你所承擔的責任，比任何一個人都大的多，希望你能早日成功，也希望我能見到那一天。”
鄭飛手抱著頭，望著天空，為這次的談話畫上了句號。
直到沈琳詢問的話語再次響起，鄭飛才放下手，向著路側看去。
路兩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土墻，都不大，土墻大多高半米左右，寬一米，一排排交錯布置，延伸至地平線處。每個土墻之后一米距離左右，安插著三根尖刺，或是木頭，或是鋼鐵，呈三角形放置。
“這是第一個層防線。叫絆刺。就是絆倒，刺死，簡單通俗。因為喪尸不會跨躍和跳躍，這種矮小的土墻能夠將喪尸絆倒，然后刺穿，不管刺穿哪里，都能限制喪尸的行動。這里每天固定時間都會有人前來清理和修繕。”
“下一道防線呢？”
車輛還未駛離這片區(qū)域，沈琳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。
“看到百米外的那些建筑沒？下一個防線是依據建筑而建，叫線切。用建筑物來將喪尸分流，然后在那些路線上繃上高強度的魚線，喪尸撞上魚線后會受阻，但是在一擁而上的情況下，巨大的力道會讓前方的喪尸被切塊。不過這道防線一般不掛線，除非有情報得知大批喪尸向基地移動時，才會掛線。”
“魚線能切斷喪尸？”
“你別忘了現在的喪尸，都是些腐肉爛骨頭，沒有剛開始那會堅韌了。”
“最后一道防線呢？”
鄭飛略一猶豫，伸長脖子附在沈琳耳邊低聲說道：“是那些被驅逐流放的難民。”
沈琳瞪大了雙眼，實在未曾想到，這基地竟會用人來做防線。心中莫名升起一絲恐懼，如果有朝一日，那些難民在面對大批喪尸時，那會是多么絕望的情景，讓沈琳不由地咬起了牙關。
“如果安分守己，辛勤勞作，就不會被流放到外圍，外圍那些人大都不是什么好人，不用同情他們。最后一個防線就是那些石塊壘成的碉堡和低矮的石墻。因為基地內的石料不足，所以墻只能慢慢修建。也正是因為這個墻，平民區(qū)邊緣地帶比較混亂，一些難民會趁機溜進來。”
此時的車輛已經行至所為的外圍地區(qū)，入目處，全是破爛布料和爛木碎石堆砌起來的低矮茅棚，車輛轟鳴驚動了路邊的一些人，紛紛鉆出帳篷向外張望。
一個個蓬頭垢面，瞪著無神的雙眼，看著車上的物資。
車輛上原本輕松愉快的氣氛頓時冷卻下來，那些傭兵一個個持槍而立，眼神帶著狠厲和警惕，守護著自己車輛之上的物資。
路兩邊沒一個人敢動，他們清楚，爭搶這些物資完全就是在找死，既然能這般茍延殘喘地活下去，他們哪里有勇氣去與槍械拼殺。
“曾經有人帶頭搶過傭兵的物資，結果動手的人全被殺了。所有尸體被開膛破肚，掛在外圍晾了三天，才被燒毀。所以他們大多不敢對傭兵的物資出手，這觸及了基地的利益。”
“如果逃難至此的幸存者，沒人帶領，會被搶嘛？”
“這倒不知道，因為基本沒有幸存者能夠避開巡邏隊來到基地。”
鄭飛沉吟片刻，搖搖頭說道。
話音剛落，車頭處就出現了騷動，車輛緩緩停止了行進，鄭飛眼神一邊，一把抽出背上的彎刀，站在車斗內，冷冷地注視著兩側的難民，那一個個像是惡鬼般的身軀，試探性地往前探著。
“近五米者，射殺！”
原本悠閑散漫的氣勢一邊，凜冽起來，讓沈琳不覺一怔。這個年輕人發(fā)起狠來，倒也有模有樣。
無論什么時候，都有那么一些人，總想著去挑戰(zhàn)底線，在試探的邊緣徘徊。
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，伸著枯瘦的手臂，一點點往前挪著，渾濁的老眼直勾勾地盯著車上的物資，沒有言語，沒有乞求，無賴般地想要去抓車上的物資。
砰——
槍聲響起，一枚灼熱的子彈毫不留情地鉆進他的腦殼，開槍的是那輛車上的一個中年男子，臉上沒有絲毫表情，開槍殺人，對他來說，眨眼都不需要。
老人直挺挺倒地，鮮血流溢滿地，染紅了塵埃。
那些難民沒有驚呼逃竄，而是頓住了躍躍欲試的腳步，麻木地看向那個老頭，就連收尸之人，都不曾有。
“近五米者！殺！”
傭兵隊伍齊聲喝道，那威勢，震住了那些依舊存有小心思的人。對付貪婪的人，最好的方法是讓他們親眼看到為此需要付出的代價。
“媽！媽！”
一聲呼喊從人群中傳來，凄慘絕倫，是一名四五十左右的男子，形貌骯臟，枯瘦如柴，可是鄭飛卻看到，此人眼中毫無半點悲傷。
只見他跪爬在地上，竭力哭喊，三聲過后，抬頭起身對著車上中年男子哭泣咒罵，言語難聽之極，而那中年男子無動于衷，只靜靜地端著槍。
“殺人償命！你必須為我媽的死付出代價！必須賠償一袋大米！”
“滾！”
中年男子粗厚的嗓音響起，讓那枯瘦男子一愣，慘烈的哭泣聲頓時響徹此地，那男子不依不饒地前踏一步，伸手想要上前爭搶。
砰——
又是一發(fā)子彈，無情地在他額頭留下血洞，表情凝固，錯愕，恐懼，懊悔，全然沒有悲傷。
“近五米者！殺！”
隊伍像是起哄一般，再次響起呼喊，這一會，再無人敢上前鉆空撿漏。
不過幾分鐘的小插曲過后，崔祥顛著屁股跑過來，喘著氣說道：“隊……隊長，前面一群難民攔……攔住了去路。”
“敢攔車殺了便是。”
“不是，他們圍住了一個幸存者。那人也是個憨貨，殺了好幾個人了。也趕不走。”
再不言語，跳下車向著頭車跑去，這一片的難民越聚越多，這個時間點，正是交班之際，巡邏隊趕來也需要一點時間，如果不盡快處理，恐怕會生出事端。
剛跑到一半，就看到了圍聚在路上的一群難民。再近些時，便看到了被難民圍住的幸存者，孤身一人，傲立其中，沒有一個難民敢上前一步。
直到跟前，鄭飛才看到，此人腳下已經躺倒了四五具尸體，全是一擊斃命，每個人或胸口，或脖頸，或太陽穴，無一例外都插著一根削尖的竹子，竹管口中鮮血涓涓地往出涌動，場面一片血腥。
這時鄭飛才看清此人的模樣，身形挺拔像是一根標桿，利落的短發(fā)，那雙眼睛細長，如鷹隼般銳利，身后背著一把老式的狙擊步槍，槍身用黑色的布裹著，只露出槍管。腰間吊著幾圈細繩，褲腿上自縫的兜袋里，還插著三根細長的竹子。
他的腳邊，放著一個黑色的雙肩背包，有些破舊，從爛口處就能看到，其中裝著不少的干活。
那凜冽氣勢，讓鄭飛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。
“如果不想死，就讓開。”
此人聲音有些嘶啞，像是沒有感情，如機械般說道。
可是那群難民不為所動，只是麻木地站著，將此人圍了起來，有人在后方喧鬧：“殺了人就要賠償！把他包搶過來！”
“不要怕他！他只是一個人，咱們有幾十個人！”
“賠償！賠償！”
吆喝至此，人群的氣氛漸漸有些亢奮，鄭飛冷眼掃過后方那鼓搗氣氛之人，一言不發(fā)地掏出槍，毫無征兆地射擊。
砰——
鮮血四濺，人影栽倒在地面，迷茫凝固在他的臉上。
眾人的情緒冷靜下來，直楞楞地看著這個青年，有人認識，有人卻不識，但唯一相同的，就是臉上帶著驚懼。另外幾名鼓動難民情緒的人，也沒了聲息。
如果讓這些人的貪婪被激發(fā)，后方車隊極有可能遭殃。有些東西，要扼殺在搖籃里，苗頭就得掐死！對于這一點，鄭飛從來不會手下留情。
“阻撓車隊！有奪資之嫌！該殺！”
鄭飛大聲喝道，身后的幾名傭兵齊齊地拉動槍栓，那清脆的咔嚓聲讓那些難民的神經一繃，再看那黑洞洞的槍口，頓時心虛，悄悄往后挪動腳步。
“開槍！”
噠噠——
僅僅兩聲點射，那群糾結猶豫的難民頓時一哄而散，像是被驅趕的蒼蠅，一窩蜂隱入道路兩側的難民營地中。道路中只剩下那個弓腰如野獸般警覺的人影。
瞪著銳利的雙眼，盯著鄭飛說道：“你也想搶我包？”
“我對你的包不感興趣，對你的人倒是挺感興趣。”
鄭飛壓下身后幾人的槍口，緩步走向那人。崔祥叫了一聲隊長，本想勸阻，卻見到鄭飛背在身后的手勢示意放心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，緊張著望著兩人。
解下身上的武器，轉了轉手腕，對著眼前的人揚了揚下巴說道：“練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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