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崔祥!過來,老大叫呢!”
一名精瘦青年甩著頭發(fā),沖著不遠處扎營吃早飯的一伙人喊了一句。話音剛落,就見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端著飯碗,一邊吹著筷子上架著的丸子,一邊小跑過來。恬著臟兮兮的臉,湊到了鄭飛旁邊蹲下,賤兮兮地說道:“老大,您說。”
鄭飛皺著眉,盯著地上的地圖,煙頭塞在腳下踩滅,這才說道:“這次的任務(wù)不光是救人,還得沿途摸一把,你對這片熟,說說你的看法。”鄭飛在地圖上虛畫了一個圈,然后手指往圈內(nèi)點了點。
崔祥剛把丸子塞進嘴里,聽到鄭飛的問話,胡亂嚼兩下一吞,然后騰出手指指地圖說道:“您看,雨薇市人口密集,咱就別打那主意了,聽說基地一把手當(dāng)時派了三百人,全副武裝都沒一個能回來。但是邊緣上咱可以混個飽。咱的目的地是怡山的研究所,如果走這條道……”說著,崔祥騰出手往地圖上一點,然后往上一滑:“小心點去撈點油水還是可以的。”
鄭飛看著崔祥點出來的那條路線,嘴角一翹,說道:“不錯,但是那里會不會太偏?”
“老大您不知道。咱這雨薇市,北邊東邊被怡山擋著,怡山又沒啥風(fēng)景,所以靠近山腳的那些縣村,都窮的叮當(dāng)響,而西南方向橫亙著一條大江,沿江那都是富庶之地,尤其是江南岸一帶,因為隔著江和雨薇市連不成片兒,被劃成了新區(qū)。那一片兒全是有錢人的地兒。人少,貨多。周邊的幾個村,圍著那一片,全是瓜果蔬菜農(nóng),咱的目標(biāo)就是周邊的村,哪里的存糧絕對多。”
“咱從下游的這座橋過去,沿路往上,那道兒寬的很,都是為了方便運輸和發(fā)展鋪的路,咱一路上絕對沒啥大危險。到了地兒再從上游的橋一過,繞過了雨薇市,又達到了目的。雖說遠了點,但是危險少,可以一門心思趕路。差的時間也就趕出來了。”崔祥吸溜著筷子,得意地說道。
鄭飛咧著嘴一笑,拍了拍崔祥的肩膀,笑道:“從我出發(fā)時把你叫上的時候,你就在琢磨了吧?不錯,這次要是能成功回去給你大功。再去吃一碗。”
“一明,把司機給我召集一下。”
鄭飛轉(zhuǎn)頭看向張一明,那個愛甩頭發(fā)的精瘦青年,揚揚下巴說道:“你也去吃點東西,通知弟兄們吃完了出發(fā)。”
“嗯。”
八個司機圍在鄭飛跟前,中間擺著地圖,鄭飛一邊啃著壓縮餅干,一邊在地圖上指指點點,為司機說明路線,并且提到如果遇到緊急情況,該如何應(yīng)對。這些人都已經(jīng)在亂世中摸爬滾打了三年,自然見識過各種突發(fā)情況,他們都有著自己的應(yīng)對之策。所以這番商議并未耗時太久,得出大概行動章程之后,車隊便浩浩蕩蕩出發(fā)了。
距離“初潮”之日已三年有余,所有人都已經(jīng)認清了現(xiàn)狀,在末日中艱難求生。那一日,地球巨變,人們將其稱為末日,人類的末日。原本高高在上的人類,在那一日發(fā)現(xiàn)了另一個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種群——喪尸。
在餐桌前大快朵頤的人類,突然成了喪尸的口中佳肴,原本電影中的災(zāi)難,活生生地在眼前爆發(fā)。所有人瘋狂了,世界在那一天,陷入了混亂。倉皇逃竄的人類躲避著、反抗著、斗爭著和這不能言語,不會思考,只會進食的種群開始了戰(zhàn)斗。不,應(yīng)該說是一面倒的屠戮,喪尸對人類的屠戮。
那一年,是人類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年。
人類從80億的數(shù)量驟減到了30億。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依舊是熙熙攘攘,卻沒了言語間的交談,而是讓人頭皮發(fā)麻的嘶吼聲。工廠停止了運行,原本在夜間燈火通明的城市,如今成為了一座死城廢都。在地面上橫行的人類,躲到了厚墻內(nèi),躲到了地底下。
原本人煙稀少的地區(qū),成了人類茍延殘喘的堡壘,一堵堵厚墻樹立而起,為人類提供最基礎(chǔ)的保障。原有的社會規(guī)則被打破,墻內(nèi)建立起新的秩序,人類社會再一次回歸原始。
鄭飛站在為首的卡車車斗內(nèi),拋著手中的石子,四下張望,遠處有許多零星的喪尸,那不是他的目標(biāo),彈弓打不了那么遠,他的目標(biāo)是在五十米以內(nèi),這樣射程最安全,且殺傷力大。
“那邊。”崔祥在旁邊指了指車輛右側(cè),五六十米外的一只喪尸拖著斷腿,晃悠悠地往前挪著步子,衣衫早已老化,四處刮扯后成了布條,搭在身上,遮不住身上潰爛的傷疤。
崔祥話音剛落,就聽耳邊勁風(fēng)一向。
嗖——
破風(fēng)聲激蕩,鄭飛手中的石子飛射而出,石子無誤地敲在那喪尸的頭顱之上,喪尸仰頭灑出一串黑血,癱倒在地上,石頭卻已鑲?cè)肽X中。
鄭飛嘴角一翹,剛要說話,卻看喪尸又晃悠悠地爬了起來。不過車隊已經(jīng)駛離了射程,第二發(fā)就算打中也沒了殺傷力。
“嘁,沒打碎。”
撇撇嘴收回了笑容,對自己剛才的表現(xiàn)很不滿。但是一旁的崔祥卻看得歡喜,做出一副拉開彈弓的姿勢,斜著頭,閉著一只眼四下瞄準(zhǔn),問道:“老大,您這彈弓是咋練得?打的忒準(zhǔn)了。”
沒有理會崔祥的問話,自顧自地說道:“這次看能不能找點齒輪,那東西打起來夠勁兒。螺母也行。”
三年時間,人類發(fā)揮出強大的適應(yīng)能力,在這末日中立了足,所有人都慶幸著,自己躲過了“初潮”,那個可怖的雨天。躲過了最初的、最強的、最危險的第一波尸潮。隨著時間的推移,喪尸的機能開始弱化,如今的它們沒有了強大的奔跑速度,沒有了皮膚的韌性和骨骼的硬度,它們只能在發(fā)現(xiàn)食物時爆發(fā)出瞬間的速度,身體的機能不能支撐它們長時間奔跑。
在不斷地實驗和經(jīng)驗的積累下,喪尸的弱點被發(fā)掘出來。那就是全身能量的匯聚點——大腦。確切的說也不是大腦,而是大腦中的一顆肉球。這顆肉球吸收喪尸全身的多余能量,并且在必要的時候為喪尸提供能量,比如進食時。因此,對抗中,只要搗毀這顆肉球,喪尸就會失去能量,化作一灘人形腐肉。
有人說,喪尸如果不進食,便會自己滅亡。這種死亡方式換成人類,可以理解為餓死。
這種說法,多流傳在基地內(nèi)最底層的民眾。他們無知地盲從,為自己可憐生活抱著一絲希冀。只要是離開過基地,并且親眼見識過尸潮的人,他們都知道,喪尸會啃食死掉的同伴,那些腐肉中、肉球里殘留著能量。
坐以待斃從來不是鄭飛的生存之道。
“車隊加速,沖過去!物資返程時再去摸。”
前方道路上,路邊停著兩輛轎車,車旁圍著五六只喪尸,正在啃食三具還未尸變尸體。鄭飛看在眼中,卻沒有任何反應(yīng),對于這種場景,他早已見怪不怪了,甚至以前為了生存,他和一堆腐肉在一起爬了一天一夜。
不光是他,車上所有人都沒其余的反應(yīng),就像是看到狗吃屎豬拱食一樣平常。
車頭焊著鋼板和錐刺的車頭,轟地一聲撞在了兩輛車側(cè)面,發(fā)出讓人牙酸的、刺耳的刺啦聲,車輛被撕裂,翻起的鐵片削在一名喪尸頭上,半個頭顱被瞬間揭開,黑色的粘稠液體灑落一地,車上原本警惕的眾人爆發(fā)出呼聲,一個個歡呼雀躍地狼嚎。
一名二十來歲邋里邋遢的青年,歡呼著,靠在車斗擋板上,一揮木棒釘子制成的狼牙棒,正巧砸在一個剛抬頭的女性喪尸頭上,慣性的沖擊讓釘子深深扎進喪尸頭殼之中,長發(fā)卷在雜亂的釘子上,被車速帶來的力道一拉,咔啦一聲,喪尸的脖子被扯斷,耷拉著皮肉,黑血直流,青年撤回狼牙棒后放聲大笑,還仔細端詳這女喪尸的模樣。
女喪尸嘴巴張合竟然還沒死,那青年掏出短匕,逗弄這個頭顱。
鄭飛黑著臉,搶過他的匕首,一刀插在蒼白骯臟的頭顱之上,那喪尸這才停下了動作,真正成為了一名死尸,那青年有些訕訕地笑了笑,鄭飛把刀還給他,沉聲道:“殺了就行了,這東西很危險。再說了,她生前也是人類,你不希望以后自己成為喪尸之后被玩弄吧?”
“如果緊張的話,給,去比比看誰打的準(zhǔn)。”
鄭飛將手中的彈弓塞到青年手中,拍著他的肩膀說道。
他很了解這種殺戮式的歡愉,只不過是為了緩解心中的緊張和恐懼,就算是常出入基地的老油條,在踏出基地門之后,也會緊張,那種心理上的壓力,如果不找些東西來釋放,可能會讓人崩潰?;刂性?jīng)出現(xiàn)過這種事,一名探子安全回來之后在營地瘋狂殺人,最終被射殺?;厝缃竦臋z疫,多了一條心理上的。
不過有些事就算明白,他也依舊看不慣,利用曾經(jīng)同類的身體物件來取樂,釋放壓力,讓他難以接受,他更愿意選擇輕松的方式,而不是惡心的。
青年咧嘴一笑說道:“嘿,我小時候打鳥……很強的!”
“嘿,那比比!”鄭飛眉頭一挑,做出挑釁表情,然后環(huán)顧圍著的幾人,說道:“開個盤?”語氣充滿了誘惑。
“我壓老大贏,兩根煙!”
“我壓侯明,半根!要輸了誰讓我接個把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