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天經(jīng)過張盈盈那么一鬧,更是沒了睡意,索性走出房間,從超市的樓道口上到頂樓的露天停車場。
今夜無月,天上星光燦爛。
胡天抬頭遙望天河,只覺漆黑的蒼穹深不可測,吞噬著世間的一切。想著喪尸病毒的肆掠,他又一次次深深地感受到了人類的渺小。
“張盈盈說我傻,她說我活不了多少天。其實就算能活到一百歲,比起這永恒的宇宙,人的壽命也不過是彈指一揮的剎那!”胡天搖頭暗笑,“要是我連答應(yīng)一個弱女子的承諾都做不到,那就算活到一千歲,又有什么狗屁的意義?”
“孔曰成仁,孟曰取義,他們愛惜的不是生命,而是精神,追求的是浩然之氣長存!”
“原來圣人早就站在了大格局下看問題,我們中國人,當(dāng)是繼承了這種精神品質(zhì),所以才是地球上唯一一個未曾中斷文明的民族!”
“我是真正的中國人,當(dāng)然向往的是浩氣長存!”
在這樣深邃的夜空之下,胡天一方面感覺到生命的弱小,一方面卻感悟著精神世界的強大,這又強化了他要去搭救蘭羽欣的決心。雖說搭救蘭羽欣扯不上什么浩然之氣,但胡天覺得以小見大,精神品質(zhì)便是在這樣的小事中積累而成。
不知不覺中,胡天竟是在樓頂呆到了深夜。
只覺露氣襲體,胡天便要下樓歇息,卻見頭頂?shù)奶炜找坏懒凉忾W過,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在離超市不遠的黑暗之中。
胡天嚇了一跳,不知道頭頂?shù)牧凉庖蚝味?,更不知道那掉落的黑影是什么東西。這時心底生出一股極強的不安之情,竟是讓他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往那黑影掉落的地方去一探究竟。
當(dāng)下回屋取了一支干電池手電筒,胡天悄悄溜出超市,估摸著那黑影掉落的方位,他徒步向那邊找了過去。
行進途中,胡天遇到了兩只喪尸,他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之解決。畢竟已經(jīng)殺過很多的喪尸了,再加上不怕喪尸病毒,胡天對兩三只喪尸還不放在心上。
“天子!”
胡天走到一處綠化帶邊,突然聽到一聲微弱的呼叫響起,這聲音聽著十分耳熟,并且這稱呼只有一個人這樣叫過他。
“師公!”
胡天大驚,忍不住脊背發(fā)涼,要知道他師公已經(jīng)去世多年。
“嗯,過來!”那聲音道。
要不是胡天膽大,此刻可能已經(jīng)拔腿便跑。但是他師公在世時對他和猴子馬蟲三人雖然嚴(yán)厲,不過爺孫四人相處得也算其樂融融,所以胡天一驚之后便是一喜,心說就算師公變成了鬼,那也不會害自己。
照亮手電,胡天朝那聲音源頭看去,果然就見一個頭發(fā)雪白的老頭躺在綠化帶中,只是他嘴角滲出絲絲鮮血,在這夜晚顯得特別的詭異。
“師公!”胡天一眼便認出了這老者的確是他師公,他連忙跑了過去就要將之扶起。
“別動……再動我就死了!”師公制止了胡天,“快關(guān)了手電,別引來喪尸!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胡天關(guān)了手電,一連說了兩個“你”字,但是這情況來得太突然、太荒唐,他想要問的東西太多,一時竟是語塞。
“你別多問,聽我先說!”師公道,“以前我用的龜息功閉氣假死!為的是想多活幾年以便等待時機突破我修煉的屏障!咳……咳……咳……”
“你別說了,等我想辦法先給你醫(yī)治!”胡天見師公咳出了一大口鮮血,他著急地道。
“沒用!這一次我大限已到,你只管聽我說完!”師公道。
他稍稍歇了一下,續(xù)道:“天子,你師公其實是醫(yī)修門傳人,你從我身上學(xué)的那一套,也是我醫(yī)修門的東西。本來我早就想告訴你這個,但是我沒突破修煉的屏障,咳……咳……我怎么有面子對你說那些神乎其神的本事?”
胡天知道他師公素來喜歡吹牛并且好面子,他和猴子在小時候經(jīng)常用他師公吹牛的話取笑他師公。現(xiàn)在聽他師公這么一說,胡天心中作痛,淚如泉涌。
“好在我這兩年已經(jīng)突破了幾道屏障,說這些給你聽,你至少不會再笑話我了!哈哈……”他一笑,又牽動內(nèi)傷,吐了一口鮮血。
“師公,別說了!”胡天哽咽道。
“我特意趕回來告訴你這些,要是不說,我死不瞑目!”師公道,“好了,關(guān)于醫(yī)修門的一些事,到時你自己看這本冊子。”
他說著勉力從身上拿出一本冊子遞給胡天。
胡天伸手接過,但是夜色中看不清冊子究竟是什么模樣,當(dāng)下收入貼身的口袋。
師公猛吸口氣,精神陡長,續(xù)道:“當(dāng)年我修煉遇到屏障,幾十年都無法突破。后來我知道生命就要耗盡,本來打算就這樣碌碌無為地死去,但幾年前我突然感覺到天地之間的氣息開始紊亂,作為醫(yī)修門的修煉者,我的直覺告訴我,可能有一個巨大的機會正在向我們靠近。于是我用龜息功假死延壽,希望等到那機會到來的一天。
“兩年前,我在假死狀態(tài)中感覺到了久違的天地靈氣,知道機會到來,于是我收功出棺。這兩年,我踏遍大江南北,按照我醫(yī)修門的修煉之法,感悟出了諸多的天地法則!呵呵,以前的屏障也被我輕易地突破了幾道。
“前段時間,我便準(zhǔn)備把你找到并告知你醫(yī)修門的事,可是卻爆發(fā)了這該死的喪尸病毒耽誤了我的行程!三天前,我又被魔修門的人纏上,打斗中我們雙方都身負重傷。今天我才回到蘇城,感覺到大限已到,于是只好在今夜強撐一口氣施展‘御風(fēng)術(shù)’飛臨半空以‘魂引之術(shù)’感知你的位置,可是最后還是堅持不住掉了下來!
“好在我最終還是找到了你,并且你也感知到了我的位置!要不然,我……我真是……死不瞑目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師公強撐著一口氣說了這許多的話,聲音已經(jīng)越發(fā)地衰弱了下來。
胡天聽得云里霧里,要不是他先前在頂樓的露天停車場見到頭頂那詭異的一幕,他肯定又會認為他師公是在吹牛說大話。
“師公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!”師公道,“你一下子聽了這么多不可思議的事,肯定認為師公在吹牛。呵呵,這是你的弱小限制你的想象力!”
“師公,我……”
“別說了!以后你好好修煉,爭取把我醫(yī)修門的本事傳承下去!”師公道,“你要記住,咱們的醫(yī)修門,是以醫(yī)修身,是先有醫(yī),而后才能修煉身體使之強大!”
胡天感覺出他師公的氣息已經(jīng)非常微弱,雖然他心中有很多疑問,但卻不忍再問。
“可惜,我們醫(yī)修門的醫(yī),只精通醫(yī)治自身!這就多了一份自私,要成就王者,似乎少了一點浩然之氣!”師公又道,聲音已經(jīng)越來越低,似乎是在對胡天說,又似乎是在對他自己說,“舍生取義,浩氣長存!可如果總是舍生取義,浩然之氣是有了,但生命卻無法得以保證,那我醫(yī)修門的各種大神通,又由誰去傳承?唉……”
胡天聞言,知道他師公的心結(jié)沒有解開,想著自己先前在樓頂想的那些東西,他在這個問題上卻是毫無糾結(jié),說道:“師公,成仁取義!要成就王者,總要有敢于犧牲的擔(dān)當(dāng)!”
“擔(dān)當(dāng)?擔(dān)當(dāng)!好!”師公突然哈哈笑道,“我醫(yī)修門的浩然之氣長存,又何懼后繼無人?天子,你解開了你師公的心結(jié),哈哈哈!”
笑聲突然戛然而止。
胡天一驚,探手抓住師公的玄脈,那脈已然靜止。再一探心門,那里卻是冰冷一片,原來他師公的心跳早已停頓。
上一次,胡天根本就沒想到他師公會假死,所以當(dāng)初被他師公的龜息功騙了。
“最后的一些話,純粹是師公在用精氣支撐著身體說出來的!”胡天悲痛異常,“這一次,師公是真正的死了。”
不想讓猴子和馬蟲二次悲傷,胡天不準(zhǔn)備讓二人知道師公的事,于是他就近找了一個公園,又找到鐵鎬,在一處樹蔭之下挖了一個土坑將之掩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