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話一出,包廂里的空氣瞬間凝固!
馬三河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。
“章老弟,你也是這一行的老人了。這里頭什么規(guī)矩,你自己心里沒數(shù)嗎?”
馬三河坐在沙發(fā)上,眼睛瞇起,透過無框眼鏡,盯著章瘋子:“還是說,你想帶頭,在我的地盤,壞我的規(guī)矩?”
兩個大佬爭鋒相對,氣勢十足,光頭強(qiáng)和王管事幾個做手下的,全都噤若寒蟬,低著頭,眼觀鼻鼻觀心。
楊林沒想到章瘋子態(tài)度這么強(qiáng)硬,雖然他能感覺得出,章瘋子一直有意向他示好,可應(yīng)該還不至于為了他跟馬三河翻臉吧?
楊林想說就這么算了,但看章瘋子那較真的樣子,還是選擇閉嘴看戲。
在他印象中,章瘋子雖然外號叫瘋子,但絕不是那種魯莽和好面子的人。
他敢放話讓馬三河把錢吐出來,就一定有底牌才對。
“少他媽在老子面前扯你的狗屁規(guī)矩!”
章瘋子一臉兇相,不屑的掃了馬三河一眼:“別以為你心里那點(diǎn)小九九能瞞得過老子!怎么,兒子在國外賭錢輸了,到這里撈錢給兒子擦屁股?”
聽了這話,楊林眼神一動,多看了馬三河兩眼。
難怪難怪,我說呢,自己場子里有人出老千,按照規(guī)矩應(yīng)該直接剁手指頭才是??神R三河只是讓人揍了魏山岳一頓,然后玩起了拿錢贖人的綁匪勾當(dāng)!
本還以為是世道變了,人心變善良了。
原來是兒子在國外賭錢欠了一屁股債,需要撈錢去填那邊的窟窿?。?/p>
小算盤被一語道破,馬三河也不惱,反倒笑了起來:“既然你都知道老哥我有難處,大家兄弟一場,又何必跟我較勁?”
說著,又看了看楊林:“再說了,連楊先生自己都不追究了,你一個作保的,急個什么?”
楊林不想把事情鬧大,主動站出來:“章哥,要不就算了吧。這事兒本就是兄弟我理虧在先……”
話沒說完,章瘋子卻抬手打斷,表情認(rèn)真:“楊兄弟,不是你章哥我好面子,非要鬧個臉紅脖子粗討個說法。而是你在我手底下,被人坑去了三十萬,雄爺那邊,章哥沒法交代!”
楊林愣了愣,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章瘋子口中所謂的“雄爺”,應(yīng)該就是那天在趙叔辦公室外見到的那個林方雄吧。
“等等,章老弟,你剛剛說什么?”
沙發(fā)上原本頗為得意的馬三河,心里咯噔一下,小心翼翼的看著章瘋子,一臉的緊張:
“這事兒,雄爺也知道?”
“算了,既然馬老板鐵骨錚錚,不愿賣我姓章的面子。楊兄弟,咱們還是走吧!”
章瘋子深知自己已經(jīng)占據(jù)主動,瞥了一眼馬三河,轉(zhuǎn)身作勢要走。
不得不說,章瘋子這一波欲擒故縱玩得很溜,心虛的馬三河立馬坐不住了。
“別別別!”馬三河趕緊起身,一把抓住章瘋子的胳膊,一臉討好的笑著:“章老弟——哦不,章哥,我喊你哥還不行嗎?咱們兄弟十幾年了,你可不能在這種時候,棄兄弟于不顧?。?rdquo;
“別介!這多沒意思???馬老板的為人誰不知道,娛樂城的金字招牌,凡事只講個規(guī)矩,哪還有什么兄弟情面?”
章瘋子昂起頭冷笑,看也不看馬三河。
馬三河一臉尷尬,揮了揮手,示意手下全部出去。
一時間,包廂里只剩下馬三河、章瘋子、楊林和魏瑾瑜父女五個人。
“章哥,是老弟我一時鬼迷心竅,辜負(fù)了咱們倆的兄弟感情。這樣,我在這,給章哥陪個不是。這杯,我干了!”
馬三河往自己被子里倒了滿滿一杯紅酒,一口氣喝下。
章瘋子冷哼一聲,這才重新坐下。
馬三河湊到章瘋子身旁,討好的笑著:“老章,楊先生這事兒,你給兄弟漏個口風(fēng)?”
章瘋子猶豫了一下,湊到馬三河的耳邊,輕聲說了幾句。
說完后,馬三河的表情立馬變了,他先是看了看章瘋子,見他表情認(rèn)真,不像是開玩笑,這才終于相信。
一旁的楊林正在想章瘋子到底跟馬三河說了什么,這么神神秘秘的。
馬三河卻已經(jīng)起身,又給自己倒?jié)M了一杯紅酒,然后朝著楊林這邊走來。
“楊先生——哦不,楊少!”
馬三河變臉?biāo)俣饶墙幸粋€快,之前還裝模作樣端著架子,這會兒已經(jīng)笑呵呵的喊人“楊少”了。
他很是親熱的拉著楊林的胳膊,拉著他坐到了沙發(fā)上,笑的嘴都合不攏:“楊少啊,實(shí)在是哥哥我眼拙,有眼不識泰山!沒想到大水沖了龍王廟,都是誤會!都是誤會!”
“老哥自罰一杯,被楊少賠個不是!”說完,馬三河又將手中滿滿一杯紅酒一口喝下,臉已經(jīng)紅了。
“楊少,你……不會怪老哥吧?”
楊林趕緊擺手:“不會不會!都是朋友!我怎么能怪馬老哥呢!”
正所謂逢場作戲,全靠演技。盡管心里對這個坑了自己三十萬的老王八蛋不是很爽,但表面上楊林還是一副“大家都是兄弟”的友好姿態(tài)。
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這個社會的常態(tài)。生活中沒那么多一言不合就不死不休的奇葩故事。
馬三河態(tài)度的突然轉(zhuǎn)變,讓包廂里的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,幾個人推杯換盞,有說有笑。
要不是有魏瑾瑜在,馬三河都想喊幾個美女過來烘托一下氣氛。
沒過多久,楊林婉拒了馬三河“繼續(xù)留下來玩一玩”的邀請,和章瘋子魏瑾瑜幾人走出了娛樂城大樓的門口。
剛走到門口,楊林收到了一條短信。
短信上顯示收到了五十萬的轉(zhuǎn)賬。
楊林抬起頭看著馬三河,眼神中有些不解。
自己明明只給他轉(zhuǎn)了三十萬啊,怎么退了五十萬回來?
馬三河客氣的拍了拍楊林的胳膊:“今晚的事,是馬哥不地道,不該向自己人下手。多出來的二十萬,有十萬是你老丈人的賭本,還有十萬,就當(dāng)老哥給楊少賠罪了!”
“馬老哥你這話說的,實(shí)在是……太客氣了!”
楊林收起手機(jī),被魏山岳坑走的十萬失而復(fù)得,還多拿了十萬,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。
有句話說得好,越有錢的人,越在乎錢。
楊林現(xiàn)在就是這種心態(tài)。哪怕他不差錢,但白拿十萬,他當(dāng)然高興。
至于魏山岳最初口中的兩百萬,根本沒人在意。人馬三河能把十萬賭本退回來,已經(jīng)是夠給面子了。
告別馬三河,謝過章瘋子后,楊林開著奔馳,離開了西城區(qū)娛樂城。
魏瑾瑜和魏山岳坐在車后座,楊林需要先把魏山岳送去醫(yī)院,簡單處理一下臉上的傷,然后讓他去照顧魏母。
車上,魏瑾瑜黑著臉,看著魏山岳:“那十萬賭本,是怎么回事?”
剛剛馬三河對楊林說的話,并沒有避諱魏瑾瑜,她在一旁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自己家的情況,她很清楚,所有存款都拿去給媽媽治病了。她根本不相信,老爸能拿出十萬塊錢當(dāng)賭本!
“額……這個……十萬塊它……”
魏山岳低著頭,眼神躲閃,支支吾吾的半天,才看了看楊林,說道:“是老爸跟女婿借的!”
“女——”
見老爸還叫楊林女婿,魏瑾瑜俏臉通紅,也不只是羞的還是氣的。
“老媽還躺在病床上,你卻跟人借錢拿去賭?你這樣對得起我,對得起老媽嗎?”魏瑾瑜眼眶含著淚,表情讓人看著很是心疼。
魏山岳歪著腦袋,甕聲甕氣:“我不也是想著贏點(diǎn)錢,給你媽治病嗎?誰知道……”
聽到這,楊林也是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。
其實(shí)憑魏山岳的手段,贏個幾十萬回來,并不算難事。怪只怪,他犯了賭徒都會犯的通病——貪。
這才落得個如今的下場。
到了醫(yī)院,楊林想陪魏瑾瑜一起上去看看魏母,但被魏瑾瑜拒絕了。
“很晚了,你幫的已經(jīng)夠多了,還是回去休息吧!”
魏瑾瑜看著楊林,疲憊的目光中,帶著些許祈求。
楊林知道,這個女孩兒今晚在他面前暴露了太多的窘迫和軟弱,要是他再深入了解下去,按照她驕傲的性格,以后在他面前,就難以自處了。
想到這,楊林沒有堅持,安慰的笑了笑:“那我先走了。有事就打我電話。”
轉(zhuǎn)過身剛走出去幾步,身后傳來了魏瑾瑜的聲音。
“楊林!”
楊林轉(zhuǎn)過身,看著她。
魏瑾瑜站在燈光與夜色的交界線上,精致的臉龐忽明忽暗。
“今晚,真的謝謝你!算上上次,我一共欠你兩個人情。我……我一定會還給你的!”
看著眼前倔強(qiáng)的身影,楊林沒有假惺惺的說沒關(guān)系。
而是笑了笑:“好,我等你。”
驕傲的女孩兒需要的是尊重,而不是沒來由的憐憫。
楊林也不是博愛的慈善家,做不到無私的去愛一個非親非故的人。
如果非要楊林找一個理由,解釋自己為什么這么不遺余力的去幫魏瑾瑜。
那么,或許是魏瑾瑜實(shí)在太漂亮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