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!”
聽我說自己干點那點齷齪事,爺爺氣的吹胡子瞪眼的,當著全村鄉(xiāng)親們的面,抄起一把棍子就要揍我。
這還是爺爺?shù)谝淮芜@樣對我,我嚇得連忙后退了幾步,根本不敢看爺爺?shù)难劬Α?/p>
幸好是李大爺攔住了他,在一旁勸他,“張老趕,你現(xiàn)在就算把娃娃打死了也沒用,倒不如想想這事該咋解決。”
爺爺氣的指著我半天都沒說出話來,最后干脆氣急敗壞道:“能咋周解決?挖墳掘墓,這是人干的事嗎?還把人家的東西都拿走了,這是結下了死仇啊,那東西不把我老張家人全弄死,絕對不算完。”
我嚇得臉都白了,身體更是不爭氣的開始打起了擺子,渾身冷汗直流,直到現(xiàn)在,我才知道自己究竟給家里闖了多大的禍。
村里的幾個老人連帶著李大爺見狀,連忙把爺爺扯到了一旁,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嘀咕了一陣,我看到爺爺?shù)哪樕兊迷桨l(fā)陰沉,心中不由得有種感覺,一定不會有好事。
“只能這樣了,要是不成,只能死馬當活馬醫(yī)了,就怕是真走了那一步,也不過是趕走了狼、招來了虎”,留著這樣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后,爺爺搖了搖頭,也不搭理我,唉聲嘆氣的背著手回到了家里。
接下來的幾天,在村民的幫助下,來了好幾撥法師,有道士、米婆,也有跳大神的,幾波人折騰了一通,錢花了不少,得到了的結果卻讓人無比失望:
“張老趕,不好意思,我們盡力了,你家招惹的那東西能耐大的很,人家放話了,跟你們張家不死不休,我們也沒辦法了。”
我的眼淚已經(jīng)在眼圈里打轉了,連忙扯住爺爺?shù)囊滦?,解釋說我真的沒有盜墓,東西是李全勝拿的,盜墓的人也不是我。
爺爺沒說什么,那雙渾濁的眸子為之一黯,就跟認命似的看了我?guī)籽?,嘆著氣離開了。
當天晚上,爺爺帶著我去了趟村里的祠堂,先是將李全勝給我的那塊紅玉擺到了供桌上,又從祖先的牌位下摸出了一枚透明的環(huán)形玉,用紅繩穿上,戴在了我脖子上。
領著我給祖先磕了幾個頭,爺爺嘆了口氣,寵溺的摸了摸我的頭,問我道:“小龍,這些天的事情你也全都看到了,法師道士全不管用,那東西不會輕易的放過咱家的,爺爺現(xiàn)在就問你一句話,你想活命么?”
我那時候已經(jīng)快成年了,自然分得清生死,一聽爺爺問我這個,我心里直打突突,拼命的點頭,告訴爺爺,我想活。
爺爺苦澀的笑了笑,笑容看不出是個什么意思,他告訴我,明天讓我跟他上山一趟,是死是活,只能看造化了。
第二天太陽剛剛露出頭,爺爺便領著我,背著一個大袋子上山了。
早上的山澗云山霧罩的,放眼處茫茫霧海,朦朧一片,隱約間,我看到山坳中的一座座墳頭和墓碑,本來卡在嗓子眼的那顆心頓時更加沒底了:
爺爺帶我來這里干什么?
爺爺沒有跟我解釋什么,領著我穿梭在那些墓碑與墳頭之中,可能爺爺沒有感覺到什么,可我從小八字就弱,平時遠遠地望見這些墳包就感覺渾身涼颼颼的,現(xiàn)在走在這些墳包之間,那感覺,就跟掉進冰窟窿似的,渾身汗毛直立。
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那雙小手的瑟瑟發(fā)抖,爺爺停下來看了我一眼,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,卻還是拉著我繼續(xù)往前走著。
我注意到,每經(jīng)過一座墓碑的時候,爺爺?shù)难劬倳贡讨淖謷呱蠋籽?,走馬觀花的走了一遍后,爺爺最終停在了一座墓碑前。
我看了眼墓碑上的字,這里葬著的是個十三歲的女孩,說是小女孩,不過看她的死亡日期,竟然是民國八年,這樣一算,如果這女孩還活著,起碼能做我曾奶奶了。
爺爺也不羅嗦,拉著我跪下來,并將大袋子打開,從里邊拿出香燭和紙錢,邊念叨邊將香燭、紙錢點燃:
“俗話說陰陽有隔,冒昧打擾姑娘清靜,老頭子罪該萬死,只是俺這孫子年幼不懂事,沖撞了陰人,性命堪憂,老頭子無法,只得厚著臉皮來求姑娘嫁給俺孫子,保他度過這一劫,俺張家一定將姑娘的牌位請回家中祠堂,世代供奉。”
說著,爺爺將香燭插在墓碑前,并將點燃的紙錢恭敬的擺好。
短短幾句話,讓我徹底傻眼了,聽爺爺這意思,是讓我娶個鬼新娘?先不說我才十八歲,還不想這么早娶媳婦,就算要娶,也不能娶個鬼當媳婦吧?
我的腦袋搖的就跟撥浪鼓一樣,剛要說不行,爺爺卻猛地扭過頭,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我發(fā)誓,那種眼神我這輩子都忘不了,似狼似虎似野獸,反正就是不像人。
爺爺從來沒對我這樣過,我嚇得一哆嗦,已經(jīng)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的咽了回來。
收回目光,爺爺望了望眼前的香燭和紙錢:本來燒得正旺的紙錢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熄滅了,而那三炷香,也僅僅只著了兩炷,剩下的那一柱根本就沒點燃。
爺爺不死心,再次點燃了紙錢和那柱香,嘴里繼續(xù)念叨起來:“俺張家老祖乃是除魔滅妖的陰陽先生,張家歷代更是積累陰德,老祖在地府任職,倘若姑娘有心助俺孫子,待到俺孫子百年以后,定會讓姑娘和俺孫子一起轉世投胎。”
爺爺曾跟我說過,對于一些孤魂野鬼而言,投胎轉世具有一種莫大吸引力,如果不是壽終正寢或者死于非命的,地府是不收的,為此,那些孤魂野鬼只能徘徊在人間,永世不得超生。
沒有人想死,同樣,沒有鬼不想托生,所以,爺爺此時拋出這個籌碼,絕對無異于一顆重磅炸彈。
果然,爺爺?shù)倪@番話說話,那些原本快要熄滅的紙錢如同被倒上了一桶油一般,猛然燃燒起來,那炷一直都點不燃的香燭也跟著著了。
望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,我心里別提多害怕了,剛要開口問爺爺,卻猛然見到那些紙錢和香燭燒到一半的時候,好似被人潑了一盆水一樣,瞬間熄滅了,饒是爺爺怎么點,也再也不燃燒了。
看到這一幕,爺爺那張滿是期待的臉不由得一黯,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幾十歲一般,深深地嘆了口氣,站起身拉著我就走了。
接來下,爺爺又試了好幾個未婚女子的墳包,無一例外,全都是燒到一半就熄滅了。
爺爺苦笑著朝我說,恐怕我招惹的那東西厲害的很,姑娘們不敢找惹它,所以不敢答應,故而僅僅拿走了一半的供奉,不過也應該會盡一些力的。
這都試了十多個了,加上爺爺?shù)哪穷w重磅籌碼,居然沒一個敢答應這事的……
我的臉色不由得難看了許多,一股莫大的恐懼襲上心頭:難不成,我的小命就要保不住了么?
我的表情被爺爺盡收眼底,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給了我一個寬心的笑容,“別怕,這不還沒拜完了么?”
只不過,我注意到,爺爺?shù)哪樕鋵嵰膊辉趺春每础?/p>
那么多的墳包、那么多的墓碑,我爺倆從早一直拜到黃昏,直到太陽的余光快要被群山徹底遮住的時候,那滿山坳的墳包才算拜完。
當然,此時我的臉色早就難看到了極點:忙活了一天,一個答應做我老婆的女鬼都沒有,似乎,我的命數(shù)已經(jīng)被定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