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著秦娜的屁股。
就像做賊望風(fēng)前一樣，賊眉鼠眼。
時而斜視，時而看墻壁上的掛鐘。
可能是太過安靜的原因。
又或者是秦娜的第六感天生敏銳。
她似乎有所察覺，回頭望了一眼。
我趕緊假裝低頭擺弄自己的手指甲。
再悄悄偷瞄過去時。
秦娜已經(jīng)變換角度。
把頭對著我這邊的方向。
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失落。
房間里充斥著一股女人特有的香味。
一整晚睡得特別不踏實(shí)。
滿腦子都是秦娜白花花的大腿。
第二天的大清早上。
正破天荒的做著美夢，被外面一陣隱隱約約的凄慘哭啼聲驚醒，起來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夢遺了。
秦娜也聽到了。
在床上捂著耳朵，不停滾來滾去的發(fā)脾氣。
嘟囔著：“還讓不讓睡覺啊，煩死了。”
我去廁所換了條褲子。
再跑出去看看發(fā)生什么事。
秦娜穿著睡衣褲也跟在后面咬牙切齒的。
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，哭聲是從柳半仙房子里傳出來的。
我們拍門進(jìn)去一看。
有個老爺子正朝柳半仙跪著。
臉上老淚縱橫。
柳半仙蹲在他面前，一直攙扶起來，只是老爺子不肯，看著我和秦娜不好意思的說：“沒辦法，他一上門就這樣求人，吵到你們了。”
那老爺子看到我的一剎那。
突然一屁股癱軟在地上。
我以為是自己的臉嚇到他了，趕緊想出去。
“你…你是蘇陽？”
我愣在門口。
回頭看著他，仔細(xì)搜索這二十四年里認(rèn)識的人中有沒有這個老爺子的信息，只是自己真不認(rèn)識，自從外婆死后，除了柳半仙，就再沒人喊過這個名字。
他語出驚人：“我是你親爺爺??！”
秦娜一臉驚恐：“真的假的？”
柳半仙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秦娜趕緊推開我。
把老爺子硬是給拉起來，讓他坐下好好說話。
他依舊看著我，眼淚又嘩啦啦的掉。
嘴里不停叨叨，說什么報應(yīng)之類的話。
其實(shí)他不認(rèn)識柳半仙，也不知道我住在這，柳半仙卻早知道是我親爺爺?shù)?，一切都源自外婆撫養(yǎng)自己的關(guān)系，總之千絲萬縷，解釋起來很復(fù)雜。
秦娜挺尊重老人，就問他到底怎么回事？
嚴(yán)重到要跪下來求人。
說這會讓我背上不孝之罪的。
老爺子時不時瞟我一眼，緩緩說出起因。
在三天前的夜里，有三個人在那晚同時做了一個相同詭異的夢，夢到一家人在火葬場為他孫子送行的畫面。
一個人做這種夢，可以說是湊巧。
但如果三個人做一個相同的夢呢？
第二天，老爺子打電話通知幾乎所有關(guān)系比較好的親戚都聚集到家里來商討這件事，有人提議先去醫(yī)院做個全身檢查，也有提議找個先生看看。
結(jié)果去醫(yī)院體檢，一切正常。
去市區(qū)找先生看之前，他們很聰明。
有意先不告訴先生那詭異的夢，探探虛實(shí)，結(jié)果盡說一大堆什么前程似錦的好話，隨后在街上再找?guī)讉€也是一樣。
這事本來要不了了之的。
誰知老爺子十分迷信，誓要解開心迷。
否則無法心安。
因?yàn)榫鸵粋€孫子，就偷偷到處打聽。
打聽到鎮(zhèn)上住著個柳半仙。
家里都是些有本事的人。
特別是還有個神職陰差的女人。
所以才會出現(xiàn)在這里。
只是他沒料到被他們拋棄陰陽臉男嬰也在。
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親爺爺，約摸七十歲，滿臉皺褶，兩眼凌厲，不哭的時候一副兇巴巴的樣子。
當(dāng)年他也有份贊成把自己丟掉。
秦娜在一旁又問：“就這些？”
老爺子連忙搖搖頭，說晚上一家人在吃飯。
吃著吃著，手里捧著的一個碗突然裂開。
是從中間完完整整的裂成兩半，裂口處平滑。
老一輩人認(rèn)為，有些人死前會出現(xiàn)一些征兆，比如一些怪夢，以及親人會有感應(yīng)，像是現(xiàn)在吃飯時碗無緣無故的裂了，而且是不偏不倚正好從中間裂開，這是特別危險的征兆。
因?yàn)橥胧浅燥埖臇|西，是裝五谷雜糧的。
五谷雜糧本身有辟邪的說法，而且每天被人端著，多少會有些靈性，老人一向很迷信這個。
碗裂成兩半。
很可能有一個家庭成員要離開。
老爺子雙腿一彎，又向我們跪下來。
聲淚俱下。
二十幾年的怨恨。
似乎要在這一跪之下冰釋前嫌。
不過秦娜好像并不太想管。
不論怎么樣，柳半仙說那人始終是我親弟弟。
決定取找另一個人幫忙化解。
讓老爺子回家把人帶去一個村里。
秦娜覺得有點(diǎn)無聊，又回去繼續(xù)補(bǔ)眠。
柳半仙去的地方像一個廢棄的古村，破破爛爛，許多戶人家都早已經(jīng)搬離，剩下十幾戶清一色的孤家老頭老太，不過都是一些有本事的人。
據(jù)說年輕時干過各種偏門勾當(dāng)。
有盜墓、有犯過罪、也有販賣文物的……
他帶著我去找一個外號叫龍陽君的老人，此人長得溫文儒雅、面目慈善，精通陰陽玄學(xué)，剛進(jìn)門就被一只通體漆黑的大黑貓對著自己呲牙咧嘴，全身炸毛。
把我嚇得一時魂不附體。
龍陽君當(dāng)場脫口而出：“我可不看不起你的命。”
再看到身后跟進(jìn)來的柳半仙，眉頭一下皺起來。
柳半仙苦著臉：“不是…不是他！”
“他是你的誰？”
“干兒子。”
龍陽君聽了，臉色變得很難看。
看著柳半仙的眼神不太像普通朋友那么簡單。
老爺子終于把那個所謂的親弟弟帶來。
有個中年人從頭到尾都不敢看我。
若沒有猜錯。
他就是自己的親爸。
管他呢……
同樣的，那只黑貓看到弟弟也炸毛，龍陽君說：“人死之前，會散發(fā)出一種死氣，貓感應(yīng)到了。”
我偷偷瞟了一眼大黑貓。
比黑貓警長還威風(fēng)凜凜。
它無時無刻都在盯著自己，雙耳朝后，突然嗷嗚一聲，從桌子上一躍而起。
對著我的臉就是一爪子。
我臉上添了四道血痕，火辣辣的生疼。
柳半仙趕緊拿來紙巾為我按住傷口。
龍陽君把黑貓抱到另一邊，一陣雜亂的輕微喵叫聲從角落里傳出來，一只、兩只、三只、四只……
一共八只剛剛睜眼的小黑貓。
邁著不穩(wěn)的步伐擠到大黑貓肚子下喝奶。
像一顆顆黑炭堆積在一起。
他拉著柳半仙到另一個屋子里說悄悄話。
時不時傳出蠻橫的語氣。
像是在吵架，又像是在懇求。
而這個時間里，大黑貓的眼睛從未在我身上離開過，仿佛只要我一亂動，它鐵定會用鋒利的爪子在其他地方毫不猶豫撓上幾道傷口。
以前老聽說黑貓邪性。
近距離一動不動盯著自己，挺讓人不寒而栗。
將近半個小時，柳半仙才雙眼通紅的走出來。
讓那弟弟跪下向龍陽君磕幾個響頭。
他擺擺手，蹲下來輕輕撫摸著大黑貓的腦袋，看著那八只小貓，眼里透著一種不舍和寵溺，嘆息一聲：“唉…是福是禍，皆看命數(shù)。”
后面他一直對著黑貓嘀嘀咕咕個不停。
也不知道說的什么。
柳半仙說，他這是和貓?jiān)诘绖e。
我不太懂。
他嘀咕夠了，取出一條別致的紅繩。
一連串栓在八只小貓和大黑貓的脖子上，一起放在紙箱里，到了午夜十二點(diǎn)，拿著紙箱和香火貢品在后山一座眾人墳下開始哼哼唱唱。
時悲時泣，在死寂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……
哼唱之后，焚燒冥紙。
原本還圓月高掛的夜空，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黑云密布，黑壓壓一片，當(dāng)看到吹來一股小旋風(fēng)把灰燼吸進(jìn)去時，便埋頭在墳下周圍各挖九個洞。
他抱出小貓，一只一只分別放在洞坑里。
在看到龍陽君把泥土朝坑里填的時候，柳半仙急匆匆的把我們都拉下山，他分明是在活埋黑貓。
何況還有八只嗷嗷待哺的小貓。
我想轉(zhuǎn)身回去。
他不讓，責(zé)備道：“你懂什么？”
十幾分鐘后，龍陽君下山。
幾個人在山腳下沉默。
一支一支煙不停的抽。
一個小時一到，龍陽君扔掉煙立即往山上跑。
我們也跟著往山上趕，那情景就像前面發(fā)生一場火災(zāi)，提著水桶趕著去救火一般。
來到墳前，只見有一只小黑貓剛破土而出。
渾身泥土，奄奄一息的樣子。
其他八只貓，都窒息而亡了。
龍陽君捧著最后那只活著的小黑貓，輕輕的放在我的手心里，語重心長道：“九九歸一，命不該絕，命不該絕呀…以后要好好善待它。”
老爺子在一旁喜極而泣。
讓那個所謂的弟弟謝龍陽君的救命之恩。
還沒跪下叩頭，他已經(jīng)制止。
他說：“等逃過那一劫命數(shù)，再謝不遲。”
貓有九命的傳說……
是錯的?！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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