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稀奇古怪的事兒我也經(jīng)歷了兩三回了,現(xiàn)在抵抗力比從前強了不是一星半點兒,再遇到這死人頭,雖還有驚懼,但已然不至于兩股戰(zhàn)戰(zhàn)不知所措了。
我心頭升起的是一股戾氣。
我只關(guān)心秦教授,不欲摻和軍哥他們家的破事,甭管是他們生前亦或者是死后,我都沒興趣,偏偏他們夫妻還拽著我這個路人沒完沒了。
照這么下去,我寢食難安,還不如拼一把!
當即,我從身后摘下那把古劍,拆開了外面的布包,倒提古劍一口氣追了下去。
……
鬧市中,人來人往,好不熱鬧。
有小販在吆喝,也有男男女女在笑鬧。
這是人世間該有的景象,繁華依舊,所有人似乎都沒察覺到,剛才他們的頭頂上正有一顆死人頭在滿天亂飛。
我拎著一把跟燒火棍差不多的古劍站在人流中,顯得有些格格不入,四周行人紛紛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看著我,仿佛是在看一個神經(jīng)病一樣,我不顧他們眼神,昂首望著夜空,目光四下逡巡。
可惜,再沒發(fā)現(xiàn)那顆死人頭。
跑了?
應(yīng)該是了。
我感覺很怪,那顆死人頭不遠千里的從老家跟著我來了太遠,就為趴在窗戶上嚇我一下?
“小九……”
忽然,大兵從身后戳了戳我,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道:“先不用管那顆死人頭了,真正的麻煩來了。”
“怎么了?”
我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。
大兵也不說話,扭頭對著我們身后昂了昂下巴。
我循著他所指的方向一看,頓時微微瞇起了眼睛。
大兵指的方向就是小梅旅館所在的那條巷子,在這個人流頗多的城中村里,那條巷子算是比較冷清的地方,那里行人并不多,一個穿著綠色舊軍服的男人站在那里,顯得孤零零的。
軍哥!
一陣子不見,他瘦削很多,兩頰都已經(jīng)塌下去了,夜色里他的面色白的很,讓我想到了很多電影里面的吸血鬼。
同樣,他也在注視著我。
片刻后,他不聲不響的轉(zhuǎn)身就走,不過不是進了巷子,也沒有去小梅旅館,而是朝著城中村外面走了去。
“怎么辦?”
大兵連忙問道:“追,還是不追?”
“追!”
我想都沒想就回答了,即便軍哥是個死人,那我也得迎上去。當即拉了大兵一把,兩人并肩子緊跟了上去。
從始至終,軍哥都沒有停下,前進帽的帽檐兒被他壓的很低,他垂著腦袋,面容幾乎不可見,一路不疾不徐的往前走。
我和大兵嘗試著加快速度去攆他,可惜,我倆加快速度,他也一樣加快速度,始終和我們保持著一定距離。
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,不再著急,和大兵緊緊贅在后面。
軍哥似乎很熟悉這片地方,七拐八彎,最后將我們引至一片無人處。
這是一片未竣工的工地,不過似乎因為一些問題,工地已經(jīng)停工了,不見一人,大樓只有一個框架,軍哥就在里面一邊抽煙一邊候著我們。
這里氣味不太好,大樓里到處都是過路之人排泄的糞便。
我和大兵剛走進來,軍哥就隨手丟掉了煙頭,淡淡道:“小九哥,你終于來了。”
我點了點頭,目光卻落在了軍哥衣領(lǐng)上,那里有零星的血跡,看著還很濕潤,我心頭一跳,下意識的問道:“又殺人了?”
“嗯。”
軍哥倒是不避諱,直接承認,似乎是在我面前殺過人以后,連遮掩的必要都沒有了,面無表情的說道:“王八蛋,讓他救我女兒,他不救,還讓我回去準備后事,沒醫(yī)德,那不如去死。”
說起這些,他的臉更加扭曲了,咬牙道:“這是第七個,但不是最后一個,我會一直殺下去。”
魔鬼!
這是我腦海中的第一印象,不過隨即也就釋然了,真正的軍哥早就死了,現(xiàn)在站在我眼前的就是一個回來復(fù)仇的厲鬼,只剩下了扭曲的暴戾,自然不介意多殺幾個。
我走神的工夫,軍哥話鋒一轉(zhuǎn),忽然問我:“你見過我女兒了?”
“見過了。”
我道:“很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兒。”
“可愛……”
軍哥一怔,臉上閃過一絲迷茫,隨即輕輕一嘆,道:“雖然知道你說的是假話,但我還是很高興。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,真的很可愛。”
“不是假話。”
我很認真的說道:“干咱這行的,什么樣的丑的沒見過?小豆子比你和你老婆好看的多,你和你老婆才是真丑。”
軍哥想了想,隨即笑了起來:“對,我和我老婆才是真丑。”
他的笑聲由弱變強,笑的越來越瘋狂,都抱著肚子弓下了身子。
良久,他的笑聲才終于停下,等他再抬頭的時候,他雙目中滲出了血,正順著臉頰滾落下來,木然說道:“既然見過了小豆子,那我的事兒你應(yīng)該知道了,這孩子……就是善良。”
我心頭不爭氣的狠狠跳了一下,勉強保持著鎮(zhèn)定,道:“跟著你來,是有事想問你。”
“可以。”
軍哥很大方的應(yīng)了,歪著腦袋打量著我,說道:“說實話,小九哥,本來我?guī)銈儊磉@里,是想做掉你們兩個的,但是因為你剛才那一番話,我改變主意了,你想知道的事情,我可以告訴你,我也可以保證你能安全回到老家,從此再不會有古古怪怪的事情找上你,但我這里也有一個要求,你得應(yīng)了才行。”
他這態(tài)度倒是有點出乎我預(yù)料了。
我道:“什么要求。”
“那個東西,你得給我。”
軍哥伸手一指我手中的古劍,說道:“小九哥,你不外乎求財,東西給我,保你平安,只要我知道的,全都告訴你,而且我還能給你一大筆錢。”
我笑了:“軍哥,別騙我傻,你能有什么錢?給小豆子治病早耗光你了。而且,這破劍是你不要的東西,怎的轉(zhuǎn)眼你反而求上這個了?”
“是我瞎了眼,拿錯了東西,這把劍才是我要的。”
軍哥搖了搖頭,伸出一根手指:“錢你放心,以前沒有,現(xiàn)在有,劍給我,給你這個數(shù)兒。”
“一萬?”
“……”
軍哥搖頭。
“十萬?”
“……”
軍哥仍舊搖頭,猛然加重了語氣:“一百萬。”
……
動心么?
我怎么可能不動心!
大兵已經(jīng)在身后拿指頭戳我了。
我們哥倆走南闖北七年,多少次差點把命都交代了,加起來都沒掙到這個數(shù)兒!
軍哥的神態(tài)告訴我,他是認真的。
這把劍,到底意味著什么?為什么……所有人都在盯著它!
我目前無法理解,但我知道,只要這把劍往出一交,我和大兵拿錢走人,所有的事兒都能混個明白,我也能退出這漩渦,不用擔心死在半路上,繼續(xù)回老家種地,運氣好還能娶個媳婦。
這不就是我想要的日子?
可是,心跳驟然加速后,我很快就冷靜了下來,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倪凰和我說的。
這是……秦教授對我最后的指引。
片刻后,我輕輕嘆了口氣,拍掉了大兵一直在戳我腰眼的手指頭,壓低聲音說道:“兄弟,認識我算你這輩子倒了霉了,這回咱哥倆要真橫在這兒了,黃泉路上隨你處置。”
大兵一愣。
我豁然抬頭,盯著軍哥一字一頓的說道:“劍,不會給你,事兒,我一樣要知道,只要把你撂倒,由不得你!”
“為什么……一定要和我作對呢?”
軍哥嘆了口氣,徐徐朝著我走了過來:“小九哥,我敬你是條漢子,你怎么就這么不識抬舉呢?換成在坑里那陣子,我或許不是你們兩個的對手,但是現(xiàn)在……我送你們兩個上路!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