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庸城,夜幕已經(jīng)降臨。
這座城池經(jīng)過申耽,申儀兄弟的十幾年經(jīng)營,城池十分高大,厚重。但俗話說的好,天時不如地利,地利不如人和。
人心震蕩,就算是有長江天塹,山巖險阻,也擋不住國破家亡,蜀國,吳國先后滅亡就是例子,更何況小小的城池?
此時夜風梟梟,十分寒冷。
城池上,分作兩批士卒。一批士卒為站崗士卒,分班次警戒,觀察劉燕大軍的動向。一批士卒負責巡邏,巡視城墻安全。
此時,一隊十個人的巡邏士卒路過城門樓附近,因為走的有些累了。大家就在這城門樓上一起進行短暫的休息。
這一隊士卒的什長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壯年漢子,他從腰間摸出了一袋烈酒,然后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口,烈酒下肚,立刻火熱非常。
整個人都暖和了下來,冬夜的寒風也不那么刺人了。
隊伍中的大部分人都有酒,只有一個少年沒酒,這少年十七八歲的模樣,雖然身形健壯,但就算再健壯的身軀,也會被寒風侵凌,所以他有些面色赤紅,有些發(fā)抖。
少年叫陳宋,一年前入伍,是他們這一隊中最年少的士卒,平常什長對他有些關(guān)照。
“來,喝一口。”什長笑呵呵的把酒袋遞給了陳宋,說道。
“很不好喝。”陳宋看著大伙喝下酒后,都十分精神奕奕有些心動,但一想到烈酒的味道,頓時苦不堪言道。
“要是不喝就得凍著,沒準會感染風寒,沒準會死。你是怕不好喝呢,還是怕死呢?”什長聳了聳肩,問道。
“我還是喝吧。”陳宋到底是少年,這么一聽頓時有些害怕,于是接過什長的酒袋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。
“咳咳!”
當然很快就受不了了,喉嚨火辣火辣的,忍不住干渴了起來,惹得在場士卒紛紛大笑不止,仿佛看向當年的自己第一次喝酒的模樣。
不過這酒雖然難喝,但是喝下去之后,卻是暖洋洋的。陳宋頓時不哆嗦了,精神了起來。所以又忍不住張口喝了幾口,更惹得士卒們大笑不止。
酒下肚后,難免有些醉了。陳宋覺得暈乎乎的,隨即想起了什長不久前提起的死字。不由問道:“什長大哥,城外的軍士說西城已經(jīng)投降,我們?nèi)绻麍允乇还テ疲蜁煌莱?,這是真的嗎?”
一番話卻是引起了眾人的沉默,所有人都在恐懼這個問題。陳宋卻有些頭重腳輕,察覺不到這其中的沉重,只是睜開一雙眼睛,看向什長。
什長沉默了一下,臉上露出了一抹苦澀,健壯的難得顯露出了柔弱。嘆了一口氣道:“城破屠城,屢見不鮮。不能斷言對方是嚇唬我們,至于西城是個什么情況,我也不知道。”
他從軍已經(jīng)十來年了,也經(jīng)歷過不少戰(zhàn)爭。曾經(jīng)與二位將軍一起對付不聰明的村莊,親眼就見二位將軍下令屠殺村莊。
當時沒什么感覺,但現(xiàn)在事情放在他自己的身上,卻分外覺得恐懼。
當兵吃糧就是賣命,他不害怕死亡,但卻害怕家人遭殃。他相信這城內(nèi)的所有士卒,男女都是這么想的。
繼而想到了一個問題。
“雖然二位將軍十天功夫就能回來,但是城池能守得住嗎?”
什長說完之后,就徹底沉默了下來。而陳宋聽了之后,雙眼也是紅了紅,他想起了家里邊的蒼老的母親,年幼可愛的妹妹。
“我死了大不了雙眼一閉而已,但是家人死了,我會心痛。”
陳宋再回過頭看向城外,黑暗中立著一座軍營,軍營內(nèi)到處點著火把,所以看得十分清楚。有一種分外寒冷的殺氣,撲面而來。
讓陳宋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。
…………
做出撲擊的老虎,并不可怕,只要膽氣充足,當即可以反抗。但是坐在遠處高山上,虎視眈眈的老虎卻分外可怕。
因為不知道這老虎什么時候會動手。
所以馬中今天晚上也失眠了,尤其是城外的探子沒有一點消息,讓他的臉色蒼白的像是一張紙。
宅邸,臥房內(nèi)。
馬中想緩解一下疲勞,所以命妻子準備了熱水,洗熱水澡。此時,房內(nèi)還烤著炭火,所以十分溫暖,熱水的溫度剛剛好,可以解乏。
而這妻子不是馬中第一任妻子,是他第一任妻子死亡之后,續(xù)娶的后妻。因而年輕貌美,婀娜多姿,十分嫵媚出眾。
又柔順體貼,一雙纖纖手執(zhí)揉動馬中的太陽穴,解丈夫的勞累。馬中不由自主的閉起了眼睛,難得有些想睡覺的感覺。
但一想到現(xiàn)在的局勢,卻是打了一個哆嗦,驚醒了過來。
馬夫人眼見這段日子馬中心驚肉跳,現(xiàn)在更是加劇十倍,十分心疼,柔聲說道:“夫君,要不您睡一覺吧,哪怕只是瞇小半時辰也是有好處的。”
“現(xiàn)在強敵壓境,又沒消息,我哪里睡得著啊。”馬中苦笑一聲,說道。
“去西城探聽消息,不是需要一天時間嗎?”馬夫人訝然道。馬中苦笑更足了三成,說道:“去城西確實需要一天,但聯(lián)系我在城外的探子,只需要一點點時間而已,現(xiàn)在連回報的人都沒有,恐怕是劉燕在城外布置了大量的探子,我的探子不是被截殺,就是躲起來不敢活動了。”
“這。”馬夫人露出了吃驚之色,然后驚懼道:“那西城到底是有沒有投降啊?”
“我也不知道啊。”馬中苦笑著說道,在他的心中仍然是覺得西城沒有投降,但此時此刻,卻也難免有些動搖。
尤其看著嬌妻美艷的容顏,更是動搖三成。
“我妻可不能成為別人之物。”馬中的心中泛起了動搖的心思。而馬夫人更是驚懼,想到了自己的處境。忍不住哭泣道:“夫君,如果城破屠城,能不能保住命再說,妾恐怕也會百般受辱啊。您與申耽,申儀二人雖然做了十幾年的上下從屬關(guān)系,他們對待您也不薄。但他們畢竟不是一國君主,只是亂世起兵的一方豪強而已。您與他們沒有君臣之義,何必為他們賣命呢?”
一旦開口,動搖立刻山崩地裂。
馬中不是沒想過投降,只是一直以來申耽,申儀對他也算不錯,所以不敢多想。但是現(xiàn)在自己嬌妻這么開口,再想想后果。
頓時這想法堵也堵不住。